刚下飞机,我走出戴高乐机场,芜杂庞大的机场使我眼花缭乱,环顾四周,迷茫一片。幸亏有当地部门人员高举着有我名字的牌子接待,才使我如游弋在富贵乡里的宾客一样,满足、安逸。负责接待的是一位非洲朋友,面色黝黑,个子低矮,说的法语让我懵懂。他叽里咕噜的一阵电话后,就让我等待。我认为是如国内一样,有单位公司的汽车负责接送。但是,一会儿,一辆出租汽车戛然停在我的身边,我和另外3个留学生一同上了车。在车上,非洲朋友和其中一个留学生说话,我还是听不太懂,估计和我无关,我就看窗外的夜景。薄雾的夜晚,宽阔的道路上飞驰的出租汽车一辆接着一辆,我顿生疑窦,随处可见的出租车,为什么还要电话叫,招手即停,不就得了。
下车的时候,这个留学生从内衣兜中掏出20欧元,递给非洲朋友,非洲朋友再加上40欧元,交给了汽车司机。我才恍然大悟,这是拼车,这个留学生是搭个便车,双方互相得益。我是全权由当地部门负责,不用负担车费,但是非洲朋友又不能只为我一个人雇车,顺便再拉上几个人,一起分担昂贵的车费,典型的西方AA制,节省开支。
欧洲多是富裕的国家,尤其西欧的法国更是名列前茅,富得流油的法国公民尚还在精打细算,这与某些发展中国家的人,大手大脚的消费风格大相径庭。下了车,我环顾四周,竟然没有看见路边停有一辆出租汽车,就连热闹的十字路口,也是静悄悄的。看来不知道出租汽车的电话号码,想打一辆出租汽车,确实很难呐。这又与国内马路牙子上全停着五颜六色、大小不一出租汽车,甚至还有无标识的黑出租的景象截然相反,我细细地品味着种种不同,感受异国的文化气息。
第二天,我盥洗后,吃了旅馆的简单早餐。店前伫立着一树一树的梧桐,红彤彤的,把人的心和梦想都能映红了一样,我美好的留学生活开始了。那个非洲朋友准时来接我了,经过和他交流和肢体比画,我才模糊地了解今天的大致日程。首先是到中国大使馆教育处报到,然后到法国接待部门报到,最后把我送上前往波尔多的火车,他们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。从教育处出来,非洲朋友又要打电话约出租汽车,我劝阻了他,说如果不远,我们就走去好了。他望了我几分钟,恍然大悟一般,会心地呵呵笑了,笑得我很不自然。从他的眼角眉梢里,我不太懂他笑的内在含义,难道是因为他不能借公差虚开发票报销或者坐车享受一把,惹他不高兴了?我以小人之腹思忖着,一边欣赏着近在咫尺古典的欧洲建筑,张望着繁华的城市。如呷着一杯酽酽的咖啡,让我有一种透彻的惬意和舒畅,这才是我藏在心底的秘密。非洲朋友一路无语,他在前面走,我在后面跟,像是大人拎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。
在法国接待部门,有一个高鼻子的老大妈把一张又一张表格给我,让我签字,然后付讫给我几张欧元钞票和一张车票。我有点讪讪的,低头看了表格的内容,我才豁然开朗,这些钞票的费用包括有午饭和晚饭以及打车等开支。如果不坐出租汽车,那么节省的费用就归你。自然不吃饭,节省的费用也归你。这一张又一张表格,恰如在牙牙说话,刹时使凝固的空气仿佛就松动起来,我的一颗心都随着簌簌的声音来回动起来。就此我一路紧跑,拖累了两支大腿;勒紧裤腰带,给自己饿了一把,恨恨地虐待了自己的肠胃。钱包里躺着的欧元,仿佛翘着二郎腿,狡黠地自鸣得意,透露着圆满与喜庆。你出差也好,你办事也好,在法国一切都是包干的。我走在法国的街道上,透过高鼻子蓝眼睛清癯的脸庞,漫漫地理解着其中的差别与迥异。
到了波尔多,我拉着沉甸甸的箱子,走出陌生的车站。因为来的时候,非洲朋友说,巴黎给的欧元不包括波尔多的,到了波尔多,就打车,可以报销。我窃喜,不花白不花,打车。我兴致勃勃,哼着小曲。我就顺着指示牌,直接找到了等待出租汽车的地方。这里有为数不多的出租汽车,打车的人屈指可数。汽车司机是一个中年白人,留着大胡子,面容和善,笑呵呵地帮我把一个又一个行李箱子搬到了后备箱。在国内,出租汽车司机看到焦急等待的乘客有很多的行李,大都望而生畏,都一踩油门溜了。就是有少量的行李,司机坐在驾驶室,大声吆喝着:“快点,快点,放在椅子下面,不要把座位搞脏了。”乘客小心翼翼,战战兢兢,吃力地把行李快速挪上了汽车,生怕做错了什么事儿。如今在他乡,却让我感受到一种暖融融的关怀与亲切。此刻,我脸上写满了惬意与灿烂。
汽车在全然不熟悉城市的马路上来回绕行穿梭,我有点本能地惧怕该行业惯用的绕圈子伎俩。害人之心不可有,防备之心不可无,我此时此刻,本能地支起了耳朵,小心谨慎,乜斜着中年白人,窥视着他的表情。
到法国就两天短暂的时间,让我耳闻目睹了法国出租汽车的特点,活生生地绽放在我的面前,无庸置疑它优秀的行业作风,十分笃定它的诚信度。我真实地感受到法国出租汽车司机热情的服务。由于乘出租汽车的费用很高,我在法国留学期间,只能仰视规范的出租车行业,却不敢轻易萌动奢侈打车的念头。
须臾,汽车到了,中年白人把行李又替我搬到了地上,这就是大学城,看好东西喽!中年白人的声音贴着空气传过来,带着热乎气。我感激之余,但是不免仍有几许疑惑,有免费的晚餐吗?我如数给了数目不斐的车费,30多欧元,心跳好一阵子。国外的出租汽车费用比国内高得多,而且还要付小费,就连行李都要付费用,所以乘出租汽车的人数较少。我悻悻地把车费行李费连同小费一同给了中年白人,中年白人很认真,用手写了一个发票给我,我陡生了狐疑,不敢给我正式的发票,糊弄我,这会不会是“黑司机”?我嗔怒,便有点想耍点磨蹭,与中年白人讨价还价起来。中年白人的脸上一抹凝重,一点也不相让,一分也不肯少,指着发票上的电话和地址,似乎是表示,我可以去有关部门反映问题吗,但是今天的钱一定要如数付清。望着中年白人倔强不肯退却的样子,我不得不做罢。过了几天,当地的一个中国留学生告诉我,当初他从车站“打车”到大学城,费用也是30欧元,同样是手写的发票。霎时,我眼前浮现出清晰的一幕,在中年白人棱角分明的五官之间,隐隐约约暗藏着一个高大的影子,眼眸是那么干净,那么清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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